收藏本站
我的資料
   
查看手機網(wǎng)站
其他賬號登錄: 注冊 登錄
繁星中文網(wǎng)
拍窗科技公司旗下網(wǎng)站

白楊木沉?。ㄋ模?/h1>
13
發(fā)表時間:2023-01-11 10:49作者:陳茂森(蓬溪)

圖片


作者:陳茂森


五天后一個早晨,我剛剛起床,劉木匠喜洋洋的闖進屋。

“陳老師,你好兇喲!還給我留了一手。你看!
一份昨天出版的A報。
我一把抓過來,第四版花邊新聞一欄印著五個大字:發(fā)光的白楊。
我鼻頭酸楚,一種見到久別親人的感覺。
忽然,劉木匠仰起頭,一副聽狀神情。
我一下愣住了。
鎮(zhèn)廣播站正在高音喇叭里轉(zhuǎn)播縣廣電臺的“本縣新聞”:發(fā)光的白楊,一會,鎮(zhèn)廣播站又在“本鎮(zhèn)新聞”中重播了這篇稿子。
我一個電話打到縣廣電臺,戰(zhàn)友不在,回答說:我們轉(zhuǎn)播的A報。
“叭叭”
我把話筒使勁砸在機子上,一轉(zhuǎn)身又對著墻壁一腳。
一個典型的新聞出口轉(zhuǎn)內(nèi)銷!
我坐下生悶氣,劉木匠卻不見了。三十分鐘后,他又出現(xiàn)在我門口,后面跟著一個腆著大肚子的中年婦女。她手里端著一碗冒熱氣的東西。在門口,劉木匠喝叫那女人止步,在門外等著,然后接過碗端進來。
一碗紅糖荷包蛋。
我說:“那是你哪個?咋個不叫她進來?”
“愛人。她一個‘四眼人’,隨便進屋,資格都沒得!”
我驚訝地抬起頭,只見他女人擦了下眼圈,笨拙地閃在門外墻后。劉木匠告訴我,這是第四胎了,前三胎都是女,有兩個送了人。一輩子錢再多,沒個兒就沒想頭,人家會說:壞事做多了,種都絕了。我望著他,深深的嘆口氣。劉木匠把空碗搶過去,走到門口,遞給她女人。
“拿回去洗了!”
他轉(zhuǎn)身坐在凳子上出神。
“我開工兩天了。寶貝關在倉庫頭,鉆在錢眼頭,太俗了……”
沉默一陣,他又說:“唉,我這輩子還有兩件事沒實現(xiàn),”
我問:“啥?”
劉木匠打開一盒“玉溪”,害羞般的笑笑:“生個兒,還有,還有就是,出名……”他突然一拍煙盒:“我讀小學就會寫文章!有回作文比賽,我的作文選中了,但后來展覽又被換下來了……”
我不相信。
“那個龜兒子哄你!我屋頭以前是很富有的,后來沒落了。不然,我就讀的成中學、大學,我就會像你寫一手好文章了……”
我說:“會寫文章有什么用?我如果像你有錢就好了?!蔽蚁胝f,有錢,我早就調(diào)回城了;有錢……
劉木匠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:“那好,我們換一下如何?只換這個腦殼?!彼囊幌伦约旱念^,然后做個握筆狀,在空中激動的書寫著:“我就可以寫出好多好多文章,不歇氣的寫,讓那些龜兒子永遠記住我的大名……”
這以后,我的心情慢慢好轉(zhuǎn)了,人也顯得格外瀟灑精神。這全是劉木匠的功勞。他每天都抽時間來陪我,陪我散步逛街,把我介紹給一個又一個官員和鎮(zhèn)民,使我身價猛漲。
“這是大寫家陳老師……”
“就是寫《誹謗者》《美容者》《張三打狗》那個陳老師……”
“對頭!花邊新聞的大主筆……”
“今后你們想寫啥子,找陳老師找我都行,我給他一說,他一寫,一下就登出來了……”
十字路口,一個白發(fā)小老頭熱情的攔住我。鎮(zhèn)上老秘書。劉木匠向他隆重的介紹了我。老秘書恭維我一番,感嘆地說,他寫了一輩子文章,往A報投了不下三百回,但一篇都沒刊登過。他笑著問我在A報是不是有熟人,幫他推薦推薦。我反復向他解釋,A報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,他根本不相信。劉木匠幾次給我遞眼色,見我不理,干脆一聽我解釋就笑,笑的那秘書更不相信我的話,笑得我越解釋越說不清楚。后來,全鎮(zhèn)家喻戶曉:我的一個戰(zhàn)友在A報當主編,而且是劉木匠舅子的親家的表哥的兄弟的外侄子。于是,劉木匠同我一起上街就更加春風得意。走起路來胸脯挺得老高,腳尖一踮一踮的。矮矮的個子高大了許多。我們背后,許多人在指指戳戳,行回頭禮……
三天后,科委秘書長、文管所所長下來了。
我戰(zhàn)友也下來了,拍白楊木電視專題片。
戰(zhàn)友立在家具廠大門口,老遠伸出一只手,快走幾步。
“你好!哥們……”
我立住了,身子往后一縮,笑道:“要贊助來了?”戰(zhàn)友的手僵在半空:“老兄,開什么玩笑?”劉木匠靈機一動,雙手抱住他的手,一個勁地搖:“你好你好!”
我笑道:“叭兒狗!”
戰(zhàn)友掏出一盒煙:“老兄,來,抽一支,我是專程為你們而來,今天,我要把你和劉師傅推出去……”劉木匠趕緊接住他的煙:“來者是客,來,吃我的?!睉?zhàn)友吸一口煙,抬起頭,故意虛著雙眼,做一副很媚的假笑,用普通話對我說:“我相信這一切會很快的過去,誤會將得到消除!”劉木匠忍不住   哧一聲笑出來,嗆了幾口煙,也學著普通話說:“對!對呀!大編輯說得太對了!”
一對活寶!
拍攝開始。
外景、內(nèi)景:黑屋里,鎮(zhèn)上眾要員,十幾個人圍著那根透明發(fā)亮的木頭上了幾個鏡頭。鎮(zhèn)秘書扭著極粗極硬的腰桿,邁著秧歌步,學那些信徒三叩九拜,惹得眾人一陣又一陣轟笑。劉木匠和亮木在一起單獨上了三個鏡頭,但效果都不理想,模模糊糊的。因為那木頭不能打燈光,一打燈光,木頭的熒熒亮光便隨之消失。然而,有一個鏡頭造型極佳。當時,劉木匠拉著我:“陳老師,來,抽煙,你腦殼那么精靈,幫我設計下這最后一個鏡頭嘛……”
我想了想,笑道:“騎嘛?!?/span>
劉木匠一愣,馬上又傻乎乎笑了,返身騎在那根通體透明的木頭上,一手高舉著……
“好!”
“好!”
“好好好!”
眾人齊聲喝彩。
劉木匠更得意了,高昂著頭,咧著大嘴,雙手抓木頭像抓馬鬃一般,身子還有點微微起伏,一副白馬王子騎白馬的神情,熒熒的輝光給他下體鑲上一彎晶亮的銀邊。很快,鏡頭拍完了。劉木匠卻仍然騎在木頭上,一臉沉思的樣子,大概在想著絕妙的“下馬狀”。果然,他猛地大喝一聲:“吁——”雙手把“馬韁”狠狠一勒,然后翻身從“馬”上飛下來。但這不是一般的下馬狀。一般是從馬腹的側面翻下來,劉木匠卻別出心裁,他往“馬頭”一個漂亮的前滾翻,然后面朝“馬頭”立在前面,大手一揮!眾人先是一愣,而后一陣巴掌一陣轟笑。這一組鏡頭,后來使劉木匠腦殼徒然開竅,創(chuàng)下了驚世駭俗的杰作,此乃后話。拍攝完劉木匠的鏡頭,我戰(zhàn)友慢慢地踱過來。
“老兄,你也來個單獨的?!?/span>
我獨自點上一支煙,虛眼瞟他:“要評高稱了?晉升臺長了?”
戰(zhàn)友一怔:“老兄消息靈通!實話說,臺長不敢當,升高稱有這個像樣的硬件足夠了……”
戰(zhàn)友也點上一支煙:“不想回城了?老兄,應當抓住這個機會呀……”
我冷笑一聲,吐一個煙圈,慢悠悠的說:“你讓我給你當‘電燈泡’?”
戰(zhàn)友一聲不吭,我看不清他的神情。我們尷尬地立著。這時,鎮(zhèn)秘書走了過來:“小陳,外面有人找你……”
我跨出門。
秘書長,張所長。
兩個老頭立即圍上來,神秘兮兮,要我找個僻靜的地方。
剛剛在我寢室坐定,兩個老頭又爭先恐后的向我檢討。
“小啊,今天,我們特地負荊請罪來了!老朽無用,老朽無用??!那么好的東西曾經(jīng)送到我們面前,我們卻有眼無珠啊……幸好這個寶貝還沒被人買走……”
兩個老頭說了半天,我終于弄清楚了。兩家想聯(lián)合購買這根木頭,一個為了給科學基金會搞基金,一個為了給單位修住房,但同劉木匠不熟,怕被敲杠子,特地請我?guī)兔Υ楹稀?/span>
“小陳啊,你一定要幫這個忙啰!今天,我代表全所職工向你道謝了!”張所長說著就彎腰打個躬,“今后,凡是用得著老朽的地方,你打招呼,我一定在所不辭……”
秘書長補一句;”愿效犬馬之勞!”
我默默審視看著他們,不動聲色的說:“你們幫得了么?”
秘書長說:“你說說看。”
我不說了。張所長急了,催促道:”說呀!我們一定盡力而為!說呀!”
“我們夫妻分居兩地整整十年了?!?/span>
秘書長問:“你屬什么性質(zhì)?”
我說:“性質(zhì)?男性呀。”
張所長噗一口笑:“干部嘛,工人?”
我也笑了,“哦,以工代干?!?/span>
“這個這個……”
張所長手叩桌邊,進入謀篇布局狀態(tài)。
“你看這樣行不行?他們科委是行政單位,很不好進,你若不嫌棄就到我們文管所來吧。我們還有個炊事員名額。當然啰,哪敢叫你當炊事員而是頂替這個名額。具體工作呢,秘書干事隨你挑。而且今后,你還可以跳到局里面搞創(chuàng)作……”
“行么?”
“行的行的,萬一人事局作梗,我可以采取‘借調(diào)’的辦法調(diào)過來上班,只待時機一成熟立即轉(zhuǎn)入正式調(diào)動……”
“是么?”
“是的是的,老夫用這顆腦殼擔?!?/span>
他們走后,我激動得在屋子里轉(zhuǎn)圈、搓手。一個電話打回家,妻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真的?天哪……你有點聰明了,很有點聰明了……”
妻子激動的說不來話了。那邊沉靜了好一會,忽然噗哧一聲,我正愣神,傳來兒子的聲音:“爸爸,快,點煙……”
(未完待續(xù))



熱門文章

熱門文章

副標題

本網(wǎng)站是免費的文學分享交流網(wǎng)站,所收錄的作品、圖片等資料均來自用戶投稿
如上傳內(nèi)容侵害您的權益,請告知我們,一經(jīng)核實,立即刪除,本網(wǎng)站不承擔任何責任